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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 馆台参差
 只怕连自己的婚礼都错过了,程宗扬打起精神说道:“明天是小弟的婚期,四哥五哥,我专门给你们安排了一席…”“醒醒,醒醒哎!”卢景道:“我说,你是不是忙昏头了?”程宗扬茫然道:“怎么了?”

 “月姑娘还在江州,你这边就要成亲…你说,我是当知道呢,还是当不知道呢?”程宗扬一拍脑门,赶紧解释道:“卢五哥…”“甭解释。

 什么两头大,平啥的,你觉得跟我说有用吗?”卢景翻着白眼道:“得了,我也不为难你,就当不知道吧。”程宗扬转头道:“四哥…”斯明信没作声。

 只是抬起脸,对他不理不睬。程宗扬自己也是心虚,一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,二来时间还早,一直没有跟江州那边说自己娶亲的事。等再想起来,已经来不及了,这会儿眼看着生米已经成了饭,程宗扬只好道:“等这边忙完,我去江州亲口跟月姑娘说吧。”

 “我们俩就算了,其他兄弟你可别漏了。”“啊?”卢景恨铁不成钢地说道:“他们都退役了!”“哦!明白了!”…程宗扬拿到秘籍出来,秦桧已经在外面等候良久。见到主公,秦桧提醒道:“明便是婚期。”

 “没忘。”程宗扬叹道:“刚还在说呢。”秦桧松了口气,“属下只怕主公误了时辰。”程宗扬打起精神,“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?”

 “新邸已然备妥,还剩些琐碎细务,今晚便能收拾停当。”秦桧道:“大致就是这些了。”“朝廷里面就有没有哪个搏出位的,跳出来当忠臣?”秦桧笑道:“主公身为平叛首功之臣,匡扶帝室,功绩彪炳,岂有这等不开眼的蠢人,做此仗马之鸣?”

 刘骜秉政不过数月,根基不深,所谓的帝早在刘骜驾崩之前,就被清洗过一遍。洛都之中,失去靠山的帝成员大多阿附刘建,成为叛臣。

 随着刘建兵败身死,或死或囚,几乎扫地无遗。仅剩的帝成员,除了董宣和失踪的宁成,恐怕就要数曾经的大行令程某人了。

 横行多年的吕氏外戚一朝覆灭,被刘建下场吓到的宗室噤口无言,一边是朝中群臣对刘骜无感,一边是皇后赐婚,重臣捧场,如此不合礼法之举,竟然在朝野中没有起半点风,婚事顺利得异乎寻常。

 负责处置逆财物的官吏早已得到消息,一接到宫中谕旨,便把整座襄城君府,连同府内的奴仆全数移交给舞侯,还很识相的奉上一份不菲的贺仪。

 这些官吏倒不是存心要讨好舞侯,只不过洛都城内杀得人头滚滚,谁也不想去触这位新贵的霉头。相对而言,朝中群臣还是颇有分寸的,亲近而不失之于亲热,释放出足够的善意,又不至于显出阿谀奉承之态。

 洛都城内的商贾就没有官员那种矜持了,他们在程郑的游说下,在洛都之中大多选择站在长秋宫一方,为定陶王上位出钱出力。

 而程宗扬也不负众望,不仅当初承诺过的废止算缗令做到了,甚至连他们想都没想过的废除商人籍,将商贾列为良家也做到了。

 汉国抑商已久,好不容易出来一个能为商人出头的功臣,商贾们无不欣雀跃,把这位炙手可热的新封诸侯视为领头人。听闻程侯大婚,原本就有利益往来的商贾自然不甘人后,那些当初没有赶上雪中送炭的,眼下的锦上添花机会可万万不能错过。

 程郑出面放出消息,商贾们一呼百应,争相效力。最卖力还是云氏,云家当初盘出产业,一堆掌柜、执事都聚在云氏在城外的别院中,城中打得天翻地覆,他们则幸运地避开战,毫发无伤。

 眼下给自己家里办事,又有云苍峰亲自坐镇,这些赋闲的掌柜、执事们悉数上阵,各自分派活计,全力持婚事。

 有这么多人情练达的手相助,以秦桧的能力,自然是诸事顺遂。他笑道:“紫姑娘已经前往主公的新邸,主公此时若有闲暇,不妨一去。”程宗扬被他说得心动,“走!去看看。”

 ***半个时辰之后,一行车马便来到襄城君府…如今已经是自家的产业,舞侯府。秦桧办事利落,短短数间,便招募好人手,一边清理旧主人的痕迹,一边张灯结彩,张罗各项亲的布置。

 从正门到主殿的道路上,数以百计的工匠、杂役往来奔走,将带有“襄城君孙”字样的灯笼、匾额等物,全数取下,更换为刚赶制出来的“舞侯程”

 正厅前用巨大的楠竹搭起喜棚,四周张挂彩缦,沿途布设着鲜红的锦幛,两侧摆放着一人多高的银灯、熏炉,连树上也丝帛,营造出喜气洋洋,普天同庆,豪奢铺张的热闹景象。

 “原有的仆役我留了一批忠厚可用的,在府中处理杂事。其他俱已迁往对面的襄邑侯府,因喜期在即,为免生事,暂未遣散。”“这边是女宾所在,专设有盥洗室、净室和汤室。”

 “筵席的安排,外面分为六处,爵、职、武将、文士、商贾、还有市井间的布衣,各用锦障隔开。另有两处备用。自家人分为两处,自家兄弟的筵席设在后厢房,另一处是主公的家眷,设在内院。

 另外在街巷中设了水席,不拘生疏远近,尽可入席…”秦桧一边走一边解说,一边还要处置各项琐事。各人等络绎不绝地赶来,或是回话,或是问事。亏得臣兄才干优长,某事某物的所在、数量、找谁交接洽谈,无不烂于心,每每三言两语就处置停当,应付得游刃有余。

 “正厅左右两侧,我准备摆放两株三丈高的灯树,枝条缀金铢。”程宗扬仰头看着原本就富丽堂皇的主殿,想了想那金光耀眼的画面,一丝尴尬油然而生,“这也太俗气了吧?”秦桧道:“还有什么能比金铢更能彰显实力的?”

 程宗扬还是觉得有些太张扬了,“会不会太暴发户?”程郑正在府中,此时匆匆赶来,闻言笑道:“若是把永安宫的金凤搬来,倒是不俗。”“大哥也来开我玩笑。

 那就太嚣张了,我可不想被人当成第二个吕冀。”程宗扬看了孙寿一眼,“你说是吧?”孙寿作为府邸的原主,也被遣来帮忙,她戴着面纱,免得被人认出身份,回话道:“主子英明果毅,岂是吕逆那种鄙夫可比?”程宗扬隔着面纱在她脸上捏了一把,“还会说话。金树就金树吧,虽然俗气了些,好歹让人知道我不差钱。”

 程郑道:“我那边还有些上好的沉香,一会儿让人送来。”“劳烦大哥了。”程郑一脸严肃地说道:“身为主公家臣,自当效力。”“那我是不是应该赏大哥点什么?”秦桧正容道:“襄邑侯府那班歌姬就不错。”

 “使不得!使不得!”程郑连连摆手,“老朽可经不得这调调。”“拉倒吧,”程宗扬道:“咱们头回见面的时候,你也没闲着啊。”三人说笑几句,程郑道:“两府仆役极多,将来如何处置,还得你拿个章程出来,”程宗扬想了想,“我原本想着一并遣散了事。

 但大哥专门把这事提出来,看来我想的简单了,不知有什么缘故?”“一来是那些死士。吕冀伏诛之后,他门下豢养的死士或死或逃,颇有些漏网之鱼。其中若是出几个铤而走险的刺客,不能不防。二来是吕氏仆役。那帮仆役昔日奔走公卿之门,往来诸侯之间,虽是仆从,也不可小觑。”

 “那些狗仗人势的家伙,打发了就是。让他们回家吃自己得了。”“此等小人,成事或有不足,败事尚且有余。”程宗扬听明白了。程郑原本也在吕氏门下混过,对这些仆役惯用的伎俩并不生疏。自己随手遣散,很可能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。

 “三来,两府童仆数千,全数驱散,往后的生计也是难事。眼下我跟会之商量,暂时收容,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。”程宗扬想了一会儿,“这样吧,告诉他们,愿意走的,一律发遣散费。

 每人的基数为半年的薪俸,另外根据在府中劳役年限,每年加发一月。”这是现代资方解雇劳工的惯例,但放在六朝。

 可是罕见的仁德之举。他说的简单,程郑却是越想越觉得高明,感叹道:“贤弟思虑周全,更难得的是这份仁者之心,愚兄佩服之至。”秦桧道:“不愿意走的呢?”“先查一下,没劣迹的不妨留下来。

 无论是此地,还是七里坊,将来都需要人手,尽可安置。有劣迹的一律遣散,绝不收留。至于那些为非作歹,甚至够得上犯罪的,全交给董司隶处置。”

 程宗扬冷笑道:“我处死了吕冀,也不在乎再处死几个不开眼的刁仆。”听到主公并不是一味仁慈,毫无原则地向吕氏旧仆示好,秦桧才放下心来,抚手道:“刚柔并济,此举大善。”

 “还有。”程宗扬道:“宅子有一处就行。对面的襄邑侯府,你们替我辞了吧,免得太招摇。”秦桧闻言应下。

 过了正殿,一条青石板路通往左右厢房,中间一道粉墙便是内院所在。秦桧与程郑同时止步。秦桧说道:“两边的厢房有星月湖大营的兄弟们和刘诏、老敖等人值守。内院只有家眷可入。”程宗扬笑道:“这还用避嫌?”

 秦桧低声音,“义姁和那位,在里面。”程宗扬明白过来。内院还藏着友通期。友通期怀着刘骜的遗腹子,虽然刘骜血脉可疑,但此事关乎天家颜面,绝不会公开,因此友通期怀胎的消息也必须隐瞒下来,不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。

 “你们去忙吧。我去院子里看看。”…除了明显的标志被摘下之外,内院大致保持了原貌。相比前殿建筑的严整划一,内院的建筑更加自如一些,楼阁依照地势铺陈开来,馆台参差,错落有致。 hUX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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