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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1章 秘诀和传说
 啪——肩上挨了一记尺子。

 “啊!”采蘩连忙跳开,一手肩,一边抱怨,“师父,我又怎么了?”左拐手下不留情,打下来真疼。

 “发呆也能做纸药话,我就不打你。”左拐现是时时盯着她了,“刨花楠,纸药中佳选,所用原料为楠木,制作时关键于一个字。于良!”

 于良大声答道,“刨。”

 采蘩让于良大嗓门震得耳鼓嗡嗡,“我知道啊。楠木要鲜,刨成薄片,冷水中浸泡出细腻清。又称美人泡花。我平时梳头也用,发滑而不粘,发式蓬松自然——”手臂被打了,她不明所以,嘴还顶,“师父,您老人家打出瘾来可不好。”

 “我说过不要再纸上谈兵,你就关不住这张嘴。学学你师兄,我问什么,你就答什么!”这姑娘平时待人清冷寡淡,造起纸来跟孩子一样叽呱,小了十岁似,左拐觉着还真是不打不能成器。

 “可那些是你教,也是你让我记住。”她已经不去想过去爹爹怎么造纸了,全照左拐方法。

 “让你记住,不是让你挂嘴边。”左拐烦听她头头是道,偏手上功夫还不到家,这总让他突然烦躁,就恨不能让她实际造纸本事和她脑袋里造纸术浑然一体。“你看看你刨花楠。薄片还是薄板?才安稳没几,又开始心不焉了。造纸不难,造好纸难于登天。区别哪儿?简单工序到密工序。你不会以为西骋用简单工序造简单藤纸出来吧?你要赢,就得精细,每一道工序,每一个动作都不能出错。”

 事实胜于雄辩。采蘩拿起她刨楠木片,再不能顶嘴,“师父,我重刨。”都怪独孤棠和他那个蒙脸怪盟,她今天才动不动就走神。

 “想要造好纸。天塌了也不能让自己分心。”左拐说完这句,用铁尺敲石台,“重来。”

 深一口气,试着摒去心中纷杂念。采蘩专注刨花楠上。

 鲜楠木片手感细滑微油,薄片如丝面,入水生妙,低温下鲜活,不能久存,否则滑消失,所以量现作现用。另一面来看。正是因为温度上升滑会减弱甚至消失,让焙干纸仍保持各种能。

 她和于良将各自薄片浸冷水中。冷水量也有一定比例规定,不然滑过稠或过稀,都会对所抄纸絮产生影响。虽然可以进行反复调试,但左拐说西骋不会调试中浪费时间,有经验纸匠做纸药可一次成功。既然西骋能达到,他当然也要求采蘩能达到。做纸药这道工序上,他终于传授了左氏秘诀。因为——

 没纸药,莫造纸。

 接着,左拐又教采蘩如何抄帘打。又如何让杂质从帘边滑走,并给她解说绝佳纸药对这些产生作用。他手脚不方便,但仍量亲自示范给采蘩看,再让她一遍又一遍重复动作,直到他觉得可以为止。

 “语姑娘来送饭了!”这回分心是于良。他一高兴,忘了正抄纸,端着要过滤竹帘架就转了身。顿时,鞋又衣。

 左拐打他可不止一下。

 于良疼放开手,帘架掉地,纸絮成了脏烂泥。边喊师父边闪铁尺。

 采蘩边看热闹边取下活动帘,将已经拍去杂纸页翻置旁边一叠纸上,等待榨水。待做完这一切,转头看到正盯着她发呆语姑娘。

 采蘩将手擦干,笑问,“语姑娘为何发呆?”痛失至亲人脸色很憔悴。瘦了一圈,两眼无神,多安慰只会让语姑娘走不出来,所以她不提明姑娘。

 “采蘩小姐刚才动作娴熟轻雅,婢子不知抄纸也可令人赏心悦目。而且,您比起刚来那会儿已是天壤之别。”语姑娘将饭菜端到小桌上,退立一旁。

 那边左拐大声对她们说,“于良要受罚,没午饭吃,我那份放着,等我罚完他回来。”一手拎于良耳朵,往后方舂捣场去。

 于良不意,龇牙咧嘴还想着跟人打招呼,“语姑娘不用急着回去,师父吃饭晚,你不得不等。”担心她这般悲痛之下还要让人差遣,所以帮着争取轻松。

 “这样你还能说话?”左拐好笑,手上加力,终于听得哇哇叫。

 采蘩看这番热闹,摇摇头,自顾吃饭,“既然要等上一会儿,语姑娘坐吧。”

 “不用了,谢谢小姐。”这个学匠抄纸场平里人来人往,若她没规矩,传出去让丹大人难做,“跟小姐说说话,一会儿工夫就过去了。再说,小姐也站一上午了吧。”

 采蘩不勉强,她很清楚单靠同情是帮不了语姑娘。吃着饭,想着说些什么让两人打发时间,倒是语姑娘先开了口。

 “我觉得神奇。那一叠嗒嗒纸要一张张分开晾,不会都粘一起么?”很早就有这样好奇,但她谨记着自己身份,从不问纸匠们。采蘩却是女子,而且赢得了她信任。

 “这里面有个传说。”采蘩今正好学到,“当年蔡侯开始造纸,就遇到了纸叠难分,容易扯破。有一天,他正跟纸匠们造纸,突然场中闯进来一头母猪和一只公。母猪爱拱,将纸叠拱倒,纸边也拱松了。大公对准轻轻一啄,将把纸张分了开来。蔡侯从中受到启发,晾纸时对纸边进行充分松动,逐张剥离。现因为加了纸药,就让剥离容易完整。我还记得语姑娘上次告诉我如何挫纸,似乎对造纸也有兴趣?”

 “我既没有于小匠勤奋,也没有采蘩小姐天分,只是纸官署待了那么久,渐渐就喜欢看匠师们造纸。耳目渲染罢了。而且除此之外,我也没别可看可听。”语姑娘从前喜爱读书,希望能像姐姐那样才华出众,如今连笔都摸不到。

 “可别再说我有天分,让师父听到肯定要亮尺。”这些日子下来,采蘩想通一件事。

 她没有天赋,只有记忆。一旦不靠它,她就和普通学匠没两样,造出来纸没有让人一下子惊,还是瑕疵品和制品。她评别人等级时苛刻无比,但给自己纸分级,手软嘴软心软,想借口挖地道,那也是逃不过下品四级。

 “可于良说你学得很,让他羡慕呢。”语姑娘不知道该听谁了。

 “他是老好人,而且顶着师兄身份就想要宠小师妹,怕我灰心丧气叛离师门,因此拉拢人心。”话说,此门不是左门。管如此,采蘩喜欢这门里人和事,挨打也有理。“语姑娘,我要榨纸,你想不想帮忙?”

 师父师兄都不,可采蘩十分自觉进入下一工序。

 语姑娘死气沉沉神情融进一抹亮,“我可以帮忙吗?”大匠们不许丫头们碰造纸工具,所以即使不是规矩,其他纸匠和工人们也照搬了上面态度。

 “瞧见西面那叠没?”采蘩眸中有淘气。

 这让看惯采蘩冷淡或妖美语姑娘愣了愣,“嗯,看到了。”

 “于二师兄。”采蘩柳眉跳跳,“榨坏了没关系。”

 语姑娘噗哧一声笑了,“采蘩小姐这是恃宠而骄?”

 “你也一样啊。只要是你,就算要天上星星,于二师兄也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。”于良之心,路人皆知。不过他一厢情愿,采蘩知,左拐知,他自己也知。

 语姑娘面上果然不是害羞神色,有些抱歉,有些无奈,“采蘩小姐,对于小匠,我…”不知如何说才能不造成对别人伤害。

 “你不喜欢他,他知道。不过,他就是要对你好,你不用管他。等你有一天嫁了人,他自然会死心。”采蘩帮语姑娘看开了。

 语姑娘苦笑,“嫁人我是不奢望,只要能我有生之年当回普通百姓,我就足了。”不为奴有两个途径。其一,皇帝大赦。其二,沉冤得雪。无论哪个,都很缥缈。

 采蘩不想说空话,只站到榨纸架前。榨纸工序是比较简单,因为架子设计已经十分妙,人工作用相对少,主要部分是可以调整滑动杆和产生下压力石陀。然而,简单往往也需要仔细。榨纸过重,纸难以分离,榨纸过轻,无法成型。采蘩和于良两叠纸数量不多,长宽小,厚度矮,只能用小石陀。榨架下是平石板,出水分至石板四边槽中。左拐教两人这时要紧看出水量,做到心中有杆秤,才能恰到好处。

 采蘩示范给语姑娘看一遍。

 虽然听起来很简单,做起来时,语姑娘却有点手脚不知怎么放好,后直道不行,请采蘩接手过去。她看着采蘩熟练动作,沉稳神情,暗暗叹服。这几年来,她还没看到过进学匠能有这般学习能力。

 “我竟不知纸官署里有女匠。”笑声传来,一个穿蓝金袍,上绣白龙年轻男子跨进门。

 男子约摸二十出头,五官端正,但皮肤过白,嘴泽暗沉,眼神浮而散。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人,有哈随侍,有佩刀护卫,还有两列窈窕曼丽女子。

 语姑娘拉了拉采蘩,双膝跪地,“二皇子千岁康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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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今天只有一,明天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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